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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接到一個朋友媽媽傳消息,說朋友走了,兩天前到天堂去當小天使了。


她是個才華洋溢的女孩子,會畫圖、會唱歌、會彈貝斯,性格超級開朗,她是我所有朋友裡最酷的女生,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講話風趣人又聰明,我至今都不太明白為什麼那樣陽光的女孩子會和陰鬱的我成為好朋友,我不是一個很善於和他人保持連繫的人,並不是故意冷落,只是有時候很怕打擾到別人,也不知道該和人聊什麼,所以交到的朋友即便沒吵架過,卻總是很容易走著走著就散了,只有她,從小學作為同班同學認識到現在成年後(據她說我們幼稚園就同班了,她還拿照片給我看,但是我不記得,我們在小學重新又認識已經是小學高年級時候的事情了),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主動連繫我,我小學、國中的時候都和她吵過架,忘了理由了,就是冷戰了幾天,但之後又末名其妙和好了,高中時後她忙著玩樂團,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就比較少連絡,但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我這麼冷漠又無聊,如果不是她不厭其煩地連絡我,三不五時就確認一下我的「生存狀態」,我們的友誼或許不會走得那麼長久,我們是那種平時不連絡,但至少一年會見個一次面的朋友。

每次和她見面總是一起逛展覽或是看電影,她很喜歡看恐怖片,每次我都說我怕我不要,可是她總會強拉著我一起看,我人生中唯數不多的恐怖片觀影紀錄都是她帶給我的,而我很少被那些片子裡的鬼嚇到,往往都是被她看片時抓著我尖叫的聲音給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小學時我倆還有遠大的夢想,我們曾經想過由我當原作,而她負責把我想的故事畫成漫畫,我們經常一起玩、一起作夢,仔細回想起來,我學生時代的每一年寒暑假好像都有過和她一起度過的回憶,我們總是一起聊動畫、漫畫、追劇打遊戲,偶而也聊聊戀愛和八卦,她也曾經對我說:「好想看看妳談戀愛起來會是什麼樣子?」之類的話,催人談戀愛簡直比我媽還著急。我不太會打扮,髮型衣著總是清湯掛麵,見面的時候她就會拿著網路上查的流行髮型圖片,對著我的臉看來看去,然後說:「妳要不要也去染個頭髮或是剪個清爽的短髮?」原來長髮的我也是在她的推薦之下主動嘗試了剪短髮,她給我推薦了某個髮型設計師,於是我就自己一個人預約了,獨自走進看起來很時髦的理髮店,怯生生地和櫃台說我要找某某設計師,其他人生中很多個初次的體驗都是她帶給我的,前面說過的短髮是一項,還有第一次和朋友出門逛街看電影也是,小學(還是國一?)的時候我第一次在沒有家長陪的情況下去電影院,那個時候看的是什麼電影呢?好像是柯南還是哈利波特吧?不太記得了,總之很開心,後來也一起逛過好幾次漫展,我很宅,聊天的話題總是那些,不外乎日劇、小說、動漫,可是她都願意和我聊,對於我性格內向這事,有時候我會感覺到她似乎很嫌棄我扭捏的樣子,可是她一次也沒有說過我不好、我不行,反而一直鼓勵我,也願意拿我當朋友看。

幾年前她得了很嚴重的病,這期間斷斷續續我也在她狀況好點甚至於可以見客的時候去她家看過她幾次,我一直相信她會好起來,我總覺得上天不至於那麼很心會帶走那麼好的一個人,她自身也很樂觀,不管病得多重,只要還有點力氣,她就會拿起畫筆畫畫或是和朋友聊天,這些年我是一路看著她的病情反反覆覆又接著惡化下去,從一開始還能文字聊天,到後來她沒辦法打字只能視訊說話,到最後她語言組織的能力不完整了只能邊說單詞邊讓旁邊的媽媽幫忙組成完整句意,每一次聊天只要狀況還沒有惡化太多我就很替她高興,她經常說身體哪裡不太舒服,頭部因為開刀而腫脹什麼的,可是她每次和我說這些時都不會哭喪著臉,我經常想,要是今天換作是我,我還能那麼堅強嗎?還能這樣積極找朋友聊天嗎?我本身就不是一個對於生活有很強烈欲望的人,幾年前為憂鬱症所苦時,那個時候我莫名想到她的身影,我那時候想,她是那麼急切地想要讓身體趕快好起來活下去,而我有一副還算是健康的身體,又憑什麼整天悲觀呢?我不會說她的存在對當時的我來說算是一根救命繩,那太矯情,但是,我一想到她還在和病魔奮戰,就覺得我還是應該再努力掙扎一下,在無形之中她無疑是幫了我一把,雖然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些話,可是我想說我很感謝她,謝謝她當我的朋友,謝謝她曾經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兩天前朋友走了,我很難想像她的母親這兩天是如何收拾整理有關女兒的一切,在悲傷的時候阿姨還能想到要拿女兒的手機開始一個個連絡她的朋友,到後來找到了我,這兩天對她來說該有多漫長辛苦呢?而兩天前的我還在一邊抱怨工作忙、抱怨身體不舒服,人生的旅途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進度,我還在掙扎,而我朋友提早下車了,我不知道她最終會到哪裡去,但我相信應該會是天堂吧,她值得美好的地方,我永遠都忘不了,小學畢業典禮上,她看我哭紅了雙眼,就用力地抱了我一下,那個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彼此的人生會有多長,就許諾要當永遠的朋友,我很慶幸在最單純的年紀遇見了妳,希望來生有緣能再見,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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