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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ctor X 二創── <外科醫與舞蹈家的秘密>(中)

 

閱讀前注意事項:

1.本文是日劇Doctor X 的二次創作,此文為中篇,上篇連結請戳右邊連結:Doctor X 二創<外科醫與舞蹈家的秘密>(上)

2.城門CP 

3.時間點:第六季以後

 

以下正文開始:

Doctor X 二創──外科醫與舞蹈家的秘密(中)

 

晚間小舞拖著行李箱一個人走到了神原名醫介紹所前,手機裡的對話紀錄上,神原晶留了句:「事情我聽未知子說了,小舞一路上辛苦了,今晚就先來我這裡睡吧。」小舞看著簡短的文字紀錄,人都還沒踏進門,眼眶倒是先濕了大半,想到這對師徒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對她採取不過問太多的態度,在有限的文字裡小舞彷彿能窺見師徒倆無盡的溫柔,一想到有著慈祥眉眼的老人家正等待著她的到來,幼稚園時在醫介所度過的點點滴滴一下子湧上心頭,放學後在等母親歸來的那段時間裡,是老人與貓的陪伴填補了她的寂寞,那是一段令人懷念又放鬆的時光。

 

「喵──」才剛開門,熟悉的大橘貓便從拉門的縫隙裡鑽了出來,牠在小舞腳邊繞了繞,金色的瞳孔眼神裡似乎有些疑惑,接著牠又靠近嗅了嗅,靠味道識人的大橘貓過了一會兒便躺倒在小舞身邊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少女身心成長的變化再神秘也躲不過貓咪靈敏的嗅覺。

 

「歡迎回家!」 彷彿像在這麼說似的,大橘貓躺倒在地,腹部朝上不斷扭動身子,見到本凱西撒嬌的模樣,小舞顧不得手上的行李,就先蹲下來陪本凱西玩耍。

 

「小舞,回來啦?肚子餓不餓?」緊閉的拉門突然開啟,屋內的老人探出身子說道:「快進來,飯我已經準備好了,今晚吃妳最喜歡的烤肉喔。」

 

小舞聞聲抬頭,對著老人微微一笑說道:「嗯,我回來了。」

 

在小舞踏進玄關後,神原晶發現小舞已經不用人提醒就會主動脫鞋子了,行李箱也用不著人幫忙提,她可以自己提起行李箱走上台階,脫下來的外套也整齊地掛到了衣帽架上。時間的變化真不可思議啊,神原晶不禁感嘆,昔日那個在沙發上因為被他假扮的大白鯊而惹得喀喀笑的小兔子,如今已是落落大方的淑女了。即使每年寒暑假都會見到面,但像小舞這樣正處於成長期的孩子,在幾個月不見的時間裡,身體與心理的變化還是常常令神原晶感到驚訝。

 

滋──

 

肉片放上烤盤時傳來的聲響令人食指大動,在小舞低頭吃肉的期間,神原晶勤快地將烤盤用各色蔬菜與肉類填滿,為了增添食物的香氣,他順手在烤盤邊放了幾塊片狀的奶油,霎時間黑色烤盤上便流淌著金黃色澤的小溪,奶油與烤蔬菜的甜味混合著肉汁散發出迷人的香氣,滿滿的食物一點一點地從烤盤上消失了。

 

「小舞,飯後還有甜點喔。晶叔買了好吃的蛋糕呢。」神原晶替小舞倒了一杯解膩的冰麥茶後,起身走到廚房去給愛貓準備飼料。

 

「晶叔,你都不問我為什麼嗎?」從神原晶的背後傳來了少女的提問。

 

「什麼為什麼?」神原晶彎下腰給本凱西倒上飼料。

 

「就是……」

 

見小舞欲言又止的樣子,神原晶開口道:「妳難道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問妳為什麼不回家』嗎?哎呀,我可不是那麼不解風情的男人呢!」

 

「都是我突然回來給晶叔還有未知子添麻煩了,對不起……」

 

「人啊,本來就是很會製造麻煩的生物呢。會有脆弱的時候、煩惱的時候、想哭的時候、甚至也會有誰都不想見,只想要一個人躲起來的時候,這些都是很正常的。能夠獨當一面、堅強地活著的人很了不起,但累了的話,稍微依靠一下別人也沒關係,不用擔心會給誰添麻煩也沒事的喔,大家都是這麼活過來的,等到有力氣了,再接著去幫助別人就可以了。」等到神原晶從廚房回到餐桌前時,手上多了兩塊鋪滿了鮮奶油與草莓的水果蛋糕,裹著糖漿的草莓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紅寶石般的光澤,神原晶走到小舞旁邊坐下說道:「況且,小舞可沒有給我添麻煩喔。妳今天能過來陪我吃飯我很開心。」

 

「……」小舞將蛋糕上的草莓塞進嘴裡,默默地咀嚼著,酸甜的滋味在口中擴散開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著。

 

「說到麻煩,未知子在金澤那次可真是擔心死我了……」神原晶刻意側過身去,說起了大門未知子曾經在金澤出差期間受傷的事:「一個不注意那個傻孩子就跑到深山裡去躲起來了,簡直像受傷了的狼似的!」

 

關於在金澤發生的那件事,當時小舞從在金澤待機等著做手術的母親那裡聽說過了。當時城之內博美在給女兒打電話時曾簡短地提過:「大門桑受傷了跑到山上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她該不會不當外科醫生了吧……」雖然那個時候小舞能從電話中母親的口氣裡聽出來對partner的擔心,但小舞所知道的也僅僅是「未知子受傷了」而已。至於當年大門未知子受傷的理由,小舞直到很多年以後才知道與神原晶過去和黑須的恩怨有關。

 

「小舞妳知道嗎?狼其實是群居的動物喔,在離開洞穴的時候也會感到害怕。未知子並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那麼堅強,那孩子有膽小怯弱的一面,也有單純得像個傻瓜似的一面……即使是人稱擁有惡魔之手的外科醫生大門未知子,也不是一開始就很厲害的,她也是自己一邊努力著、一邊接受他人的幫助才成長起來的。那個時候能平安從山上歸來,大概也受了山裡的人不少照顧吧。」

 

小舞的腦海頓時裡浮現出了在舞蹈學校裡生活的點點滴滴,在那個遙遠的國度裡,雖然有對她冷眼相待的人,但同時也存在著對她伸出過援手的人,是那些溫暖的人們,將她與陌生的世界連繫了起來。小舞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沾濕,神原晶繼續維持著側坐的姿勢,靜靜地陪小舞吃著蛋糕。

 

兩人沉默半晌後,小舞率先開口道:「未知子真是了不起的人呢……」

 

「畢竟她可是我的頭號弟子呢。博美醬也很厲害喔,不論未知子對她提了多任性的要求都能夠即時回應,對待患者也很用心,在努力工作的同時也將小舞養育成了這麼好的孩子。」神原晶轉過身來,摸了摸小舞的頭說道:「不過不管是了不起的地方還是辛苦的地方,妳媽媽的事不用我多說,我想小舞妳應該是最清楚的才對吧?」

 

「嗯,我知道的,媽媽一直都是為了我,但我卻沒能達到她的期待。」

 

「嗯……博美醬確實很辛苦,但我想她對小舞可沒有那麼多的要求喔。」

 

「可是我不是能讓媽媽感到驕傲的女兒,我不像媽媽或是未知子那樣優秀,因為我……」小舞的聲音哽咽起來,嘴裡的「逃跑」一詞落在含糊不清的話語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本凱西已經來到神原晶與小舞的腳邊,長長的尾巴輕輕搔癢著兩人,本凱西喵喵地叫著,神原晶一把抱起大橘貓,發現橘貓嘴裡啣著一塊白色小布袋。

 

白色小布袋上繡有「Prima Amulet」字樣,那是城之內博美過去在治療胰臟癌期間在醫院內親手縫製的護身符,是為了讓獨自赴英留學的女兒緩解內心不安所做的隨身飾品,守護女兒夢想的小吊飾裡承載著一個母親深切的思念,以白色布料為底的護身符由於長年被小舞掛在包包外頭,色澤已經變的有些灰暗,本凱西咬著護身符的一端,上頭用來懸掛的棉繩已經被磨斷了。

 

「本凱西不可以搗蛋喲!你看看你!把人家的東西都咬壞了!」

 

「喵嗷──喵嗷──!」大橘貓的叫聲彷彿是在抗議,本凱西一張嘴,護身符掉到了地上。

 

「不是這樣的晶叔,這裡的繩子本來就快斷掉了。」小舞撿起護身符,摸了摸本凱西的頭說道:「本凱西謝謝你啊,要是把護身符弄丟了,我會很困擾的。」

 

「喵嗚──」本凱西用頭頂了頂小舞的手掌心。

 

「晶叔,我打算明天回家一趟,我想跟媽媽聊聊。」小舞捏著護身符說道。

 

「也好。」神原晶點了點頭,「不過既然難得回來一趟,妳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妳媽媽工作時的樣子?」

 

 

*****

 

「哈啊──總覺得好累。」大門未知子伸了個懶腰,高舉的手臂撞到了一旁的城之內博美身上。

 

「妳昨天太晚睡了啦。」城之內博美反手將大門未知子伸過來的手臂給推了回去。

 

醫院長廊上兩襲白大掛的身影並肩前行,橡膠白鞋與紅底高跟鞋相互交錯,外科醫與麻醉醫如果工作上沒有碰到一起,在醫院也就不會特意約好了見面,但偶爾碰上了便會同路一段,兩人的呼吸節奏與步伐在對話間逐漸趨於同步,那是她們作為彼此的partner不需要刻意調節的默契。

 

「城之內妳昨天也不小心喝多了吧?明明妳平常都不會……」大門未知子話都還沒說完,就感覺到衣袖被身旁的人給扯了一下。

 

「大門醫生,您要是沒睡飽的話,午休時間去小睡一下如何?」

 

「嗯!這個主意還不賴耶!那城之內妳要不要一起?我記得外科休息室裡的床可以躺兩個人喔。」

 

「不用了。」

 

「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啦,是雙層床喔,一定夠睡的。」

 

「我就不必了,謝謝妳,大門醫生。」

 

「是嗎?那妳累的話要說喔,不要勉強自己。」

 

「不讓人休息的傢伙說這種話還真沒說服力……」

 

瑣碎的對話有一搭沒一搭的進行著,在倆人的腳步聲間突然插入了一個陌生婦人的聲音。

 

「大門醫生?太好了!沒想到來復健還能碰見您。我兒子的事,當時真是太感謝您了!他接下來就要回隊上練習了,這都是多虧了大門醫生。」婦人突然走上前拉著大門未知子的手,說不完的感謝讓她激動的不停搖晃著緊握的雙手。

 

城之內博美注意到了婦人身邊站著的青年,她對青年點頭致意,青年是大門未知子幾個月前緊急動手術救下的足球選手,本來被當時的主治醫生判定即使動手術了也不可能再回賽場上踢球,但途中主刀醫生身體不適倒下,青年的手術緊急改由在隔壁手術室開刀的大門未知子接手,術後恢復情況比起原先預估的要好上許多,後來城之內博美聽說根據物理治療師的判斷,青年的職業足球夢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婦人不停道謝,而一旁的青年只是低頭一臉靦腆地笑著,眼神時不時飄向站在大門未知子身後的城之內博美身上。

 

在和婦人一陣閒聊後好不容易才送走了那對母子,大門未知子一轉身,發現城之內博美靠在牆邊看著手上的會議資料。

 

「欸、那個男的是妳喜歡的類型嗎?」大門未知子戳了戳城之內博美的肩膀問道。

 

「哈?妳為什麼這麼問?」

 

「那個男的好像對妳有意思啊,一直在偷偷看妳呢。」

 

「怎麼可能!年紀差太多了!大門桑妳在想什麼?我是去做術後管理的時候,跟他聊到我也有一個正在追求夢想的女兒啦!」

 

「嗯哼,原來是這樣。」

 

聽見大門未知子意味深長的回答,根據長年相處的經驗,城之內博美知道她的partner對於她的解釋大概不感興趣,於是城之內博美順口吐槽了一句:「什麼『嗯哼』啊……」

 

「那個媽媽一直感謝我害我怪不好意思的,明明一直在手術室的是城之內妳呢。當時是妳讓護士喊我過去幫忙的不是嗎?」大門未知子話鋒一轉,瞥了一眼身旁的partner。

 

「患者家屬一般也只記得主刀醫生的名字。沒事啦 ,我習慣了。我也不是為了讓患者感謝才當醫生的。」城之內博美闔上手中的檔案夾,邁開腳步往會議室走去,今天的術前會議她與大門未知子都被列在了與會者名單當中。

 

「我呢,只要有手術做都好!」大門未知子很快地便跟上了城之內博美的腳步。

 

「我只要患者能順利康復就滿足了。」城之內博美答道:「不過,要是被道謝的話會還是很開心呢,大門桑也是吧?」

 

「嗯!」大門未知子點點頭,忽然想起了醫介所牆上掛著的畫,當時有個幼稚園園長因肺腺癌而住院,園裡的小朋友們打算以圖畫支付手術費用,醫介所牆上掛著的就是當時幼稚園生裡其中一個女孩子印象中的「大門醫生」,想到那張畫裡的「大門醫生」微笑著的樣子,大門未知子的嘴角也會在不知不覺間跟著上揚。

 

「對了,大門桑,待會開會妳拜託妳少說兩句,要是又被院方客訴晶叔會生氣的喔。」

 

「我盡量就是了嘛,不過要是他們想轟我出去也不能怪我呀。」

 

「妳都不知道每次妳離開以後會議都自動延長了至少三十分鐘!那三十分鐘全是蛭間對妳的牢騷。」

 

「啊啊,那傢伙確實很煩。」大門未知子的腦海裡莫名響起了蛭間重勝高唱著東帝大校歌的聲音:「唯一無二、並ぶ山はなし……」大門未知子甩了甩頭髮,趁著大腦還沒被歌詞佔據之前先將思緒打亂,她暗自打起算盤,要是待會蛭間開始唱歌,她就要隨便找個理由從會議上溜掉。

 

看著兩位醫生離去的背影,小舞握緊了手中的護身符,對母親來說那或許是尋常的光景,但在她眼裡看來卻感到有些難過,她想起小時候自己對著母親問過的「影武者」是什麼意思,母親那時開玩笑似的說「很好吃喔」,雖然當時的影武者指的是替院方完成機密手術的大門未知子,但現在想來母親那時又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才說出來的呢?作為一名舞者,小舞認為奮力起舞的身影若是沒能出現在聚光燈下就是沒有意義的,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舞台上一刻的耀眼,過去她一直抱持著這種決心在努力,但影武者真的就如她原本所想的那麼不堪嗎?不被人看見,難道就沒有意義嗎?這些疑問縈繞在小舞心頭,在看見足球選手透過手術重新擁抱了夢想,不畏懼受傷造成的心理壓力反而堅持練習,那樣的勇氣,是否也存在在自己的心中呢?

 

小舞背著後背包,原本走向麻醉科辦公室的腳步,在向前走了幾步之後突然轉了個方向。

 

來到食堂以後,小舞手裡端著平常不會點的黑咖啡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咖啡香氣雖然迷人,但味道對小舞來說還是太苦,唇邊沾染上的苦澀讓她不禁吐了吐舌頭。從前母親不准她喝咖啡,說是小孩子攝取太多咖啡因不好,也因此咖啡在小舞心裡便留下了「大人的飲料」這樣的印象,現在母親不在身邊,沒人管她要喝什麼,就擅自點了黑咖啡,小舞以為這樣可以讓自己變得像大人一點,如果能夠變得再更成熟一點,是不是就能更從容地去面對眼前的難關呢?就像母親和未知子那樣,看著這對搭檔可靠的背影,就會令人心生憧憬,希望自己也能趕快長大,小舞鼓起勇氣又喝了一口,濃到化不開的苦味讓她在拿起紙巾擦完嘴後,仍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但咖啡的苦澀好像不只殘留在唇邊。

 

小舞低下頭來望著眼前的咖啡杯,把咖啡匙放到杯裡來回攪拌,她最後還是忍不住去拿了糖和奶精,看杯裡的糖與奶精漸次與咖啡混合,深色的咖啡液染上了奶白,混濁的顏色擾亂了小舞的初心,要是能下定決心將那份苦澀一飲而盡的話,那麼或許現在杯子裡的顏色就不該是這樣吧?小舞意識到自己還不夠成熟。

 

*****

 

會議中,東帝大的校歌一響起,還沒等擁護院長一派的醫生們圍上來,大門未知子就先離開了會議室。

 

會議上劍拔弩張的氣氛真叫人受不了,先是蛭間重勝對著城之內博美酸言酸語道:「真不好意思啊城之內君,我這個『臭老頭』又回來了。」然後是自家麻醉醫「回禮」道:「院長您到底是送了多少『饅頭』才回來的呢?」

 

面對無聊的吵架,大門未知子本想安靜點過過去就算了,豈料蛭間重勝完全不講手術的事情,會議開始十五分鐘後她才知道,原來這場會議只是醫院歡迎蛭間重勝回歸的奉承大會罷了。

 

「唱東帝大的校歌我才不幹呢!」大門未知子的聲音讓播放到一半的配樂停止了。丟下一群滿臉寫著錯愕與驚惶的年輕醫生,大門未知子在離開座位前朝身邊的麻醉醫擺了擺手,於是城之內博美也跟著起身離開。

 

「啊──我餓了。走!去食堂!」走廊上大門未知子腳下的紅底高跟鞋發出輕快的腳步聲。

 

「大門桑,妳喊我出來該不會是因為……」

 

「我沒帶錢嘛!而且現在食堂改用餐券販賣機了,機器又不讓賒帳!我還是喜歡食堂阿姨,機器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就知道是這樣……」城之內博美掏出口袋裡的零錢包。

 

由於還沒到午飯時間,食堂只販賣簡單的輕食,兩人在位於二樓的食堂買了三明治就走到一旁設有桌椅的開放式走廊,長長的走道邊被玻璃圍欄圍起,城之內博美率先走到欄杆邊,沒有找位置坐下,而是趴著欄杆往底下看,一樓是醫院大廳,來看診的、來探病的,絡繹不絕的人潮,有著流動的生之氣息。

 

「之前我們也在這裡聊天過吧。」大門未知子背倚著欄杆拆開了三明治的塑膠封膜,將包有牛肉與蔬菜的三明治一口咬下。

 

「妳是說我生病的時候?」城之內博美問道。

 

「那個時候妳說了小舞的事,還有想要做更多的手術吧?」

 

「是啊,那個時候一直很擔心,明明還有很多要做的事,卻可能沒辦法實現了,生病真可怕啊,幸好那時候有妳和晶叔陪我。」

 

「那個時候妳說的願望基本都達成了呢,除了短……」大門未知子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忽然改口說道:「是說,這次小舞終於要登上舞台了呢。」

 

「是啊!我很期待呢!畢竟那孩子一直都很努力,這次的機會聽說很難得。」一提起女兒,城之內博美的眼神變得溫和許多,黑眸裡彷彿有著無盡的海洋,那個眼神大門未知子在這些年裡看過無數次,她也是被容許徜徉在那片溫柔海洋裡的其中一員,雖然偶而汪洋裡也會掀起波濤,但多數時候城之內博美眼裡的海象總是平穩,此刻映入大門未知子眼簾中的海象裡,稍稍地起了微波,城之內博美輕聲說道:「我有點擔心那孩子,她即使內心有壓力大概也不會說吧。老實說不管她能不能登上舞台都好,她有了成就的話希望她可以和我一起分享喜悅,要是遇到困難的話,我想陪她一起面對。」

 

「『我想看見小舞當上首席,如果沒當上的話,我想陪著她一起哭泣。』城之內妳之前這樣說過吧?」

 

「咦?真令人意外,沒想到大門桑妳居然還記得啊?」城之內博美回頭望了一眼大門未知子,眉眼裡盡是藏不住的笑意,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眼中微波漸漸緩和下來,海象歸於平靜,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映照出大門未知子的樣子。

 

外科醫將咬了一半的三明治塞到了麻醉醫手裡,舉起手對著不遠處的柱子招手喊道:「喂──聽見了嗎?城之內是這麼說的喔。」

「大門桑?妳在跟誰說話?」

 

在城之內博美提問過後,從柱子後方露出了個小腦袋瓜兒,長長的頭髮紮成一束垂在後頭,水汪汪的大眼睛裡藏著怯懦的神色,小小的舞蹈家朝著兩位醫生走來。

 

「媽媽……我回來了。」小舞走到城之內博美面前,低頭望著地板,她瞇起眼睛,原本都做好了要被母親訓的心理準備了,豈料城之內博美竟然瞪大了眼睛,立刻轉頭對著大門未知子問道:「這就是妳昨天硬要來我家還心不在焉的理由?妳早就知道小舞回來了?她什麼時候回來的?昨天晚上妳讓她睡哪裡了?」

 

「我、我沒有心不在焉啦!等等,妳的問題太多了,我一下子回答不上來!」

 

眼看母親與大白兔阿姨的爭執還在持續著,小舞本想說點什麼來緩和氣氛卻發現完全插不上話,獨處時候的這對partner比起在醫介所的時候還要更幼稚,麻醉醫與外科醫的日常,在小小的舞蹈家眼裡看來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光景。

 

午後的時光因為麻醉醫與外科醫都各自有手術,小舞就一個人在醫院裡到處轉轉,在護理站聽到了某次麻醉醫與百億企業家的緋聞,還有外科醫與搖滾樂手因為身患同一種疾病而衍生出的友情,在小舞看不見的地方,媽媽與大白兔阿姨的生活似乎也過得十分精采。

 

小舞在英國時偶爾會在網路上看見大門未知子的名字,在一些名人大病初癒的記者說明會上,「大門醫生」甚至會出現在鏡頭的某個角落,而總是跟大門未知子搭檔的母親,城之內博美的名字卻鮮少被提及,或許作為麻醉醫生的母親才是手術室裡的影武者也說不定,完成一件手術的光采,小舞總認為她的母親就是那片光亮之後的影子,然而當她實際透過護士長與那些曾接受過母親治療的患者接觸過後,她才明白對於患者來說,真正的復元其實也包含著術後的痛楚與可能產生的病情變化,守護患者生命體徵的麻醉科醫生,她的工作是患者在對抗疾病時長跑的陪伴者,安撫傷痛並給予患者能繼續奔跑下去的勇氣,如影隨形直到奔赴終點,不論是照亮前路的光芒,還是陪伴跑者的影子,對於外科醫與麻醉醫來說,從來就沒有孰輕孰重的問題,最重要的是能看見患者靠自己的生命力起步的樣子。

 

「有城之內醫生在安心多了」、「術後看見城之內醫生感覺病都好了一大半」、「多虧城之內醫生,讓我舒緩了疼痛」小舞從患者那裡聽見的關於城之內醫生的評價,那些都是在網路上的記者說明會裡聽不見的聲音,小舞把那些患者的話悄悄地收進心底,她總覺得自己似乎能夠明白母親在工作時候的心情了。

傍晚在回家的路上,小舞放慢了腳步跟在城之內博美後頭,外科醫與麻醉醫退去了白袍,藍色襯衫與白色襯衫在小舞的前方並肩而行,同款不同色的兩件襯衫,小舞都曾經在母親的衣櫃裡見過,母親的背影是藍色的,夕陽斜照到天藍色上衣上,和旁邊雪白的背影十分相襯,一個是廣闊的藍天,一個是飄忽的白雲,兩者在夕陽餘暉下染成了黃昏的顏色,成了落日底下柔和的風景,黃昏色的兩襲背影之間有著小舞難以融入的距離,是歲月、是時間、是人生經歷、是小舞還沒有體驗過的冒險,小舞在這一步之間的距離裡,感受到了時代的遠隔,自己的煩惱對於眼前的兩人來說大概只是微不足道的憂傷吧?關於回家的路,兩位大人似乎還沒有定論,小舞只有跟著她們的腳步前行。

 

對於女兒突然回家且沒有向學校告假一事,麻醉醫並沒有多說什麼,而在她身邊的外科醫則是在同路一段以後,發現了小舞沒能跟上腳步。

 

大門未知子往後退了一步,無聲地牽起了小舞的手,將小舞帶進了她與城之內博美之間,城之內博美瞧了partner一眼,也自然地牽起了女兒空著的另一隻手。

 

「小舞,歡迎回家。」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口的,但小舞確實聽見了兩個聲音。

 

「嗯,我回來了。」小舞晃了晃雙手,耳邊傳來了母親與大白兔阿姨的笑聲。

 

(待續......)

 

後記:

東帝大的校歌真的很洗腦耶,現在時不時都還會在腦中響起那個旋律XD 

 

更新:下篇已出,連結請點擊右邊→ Doctor X 二創<外科醫與舞蹈家的秘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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